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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稗 清 郑方坤

13-經稗卷十二
經稗卷十二

兖州府知府鄭方坤



○四書

十二哲

按十哲顔子居首顔子既配饗以曾子當其數而居子夏之下後曾子又升配饗人以為必有若進矣已而進子張子張不愧也竊思有若終不可屈兩廡但難位置之偶讀王伯厚論語考異曰有若蓋在言語之科宰我子貢之流亞也以孟子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為斷快哉論也又思兩廡有公西華以孟武伯問仁子路曾晳等侍坐二章觀之其政事之才實與由求並豈宜屈此愚意當進有若公西華於廟庭廣為十二哲如是則德行有三人焉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亦三人焉宰我子貢有若政事亦三人焉冉有季路公西華文學亦三人焉子游子夏子張或曰子張之屬文學也何居余曰余始終斷以孟子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他日子夏子游子張以有若似聖人皆孟子之言也位置正宜於此(從祀末議)

弟子門人

歐陽子有言受業者為弟子受業於弟子者為門人試稽之論語所云門人皆受業於弟子者也顔淵死門人厚葬之此顔子之弟子也子出門人問此曾子之弟子也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又門人不敬子路此子路之弟子也子夏之門人問交于子張此子夏之弟子也孟子云門人治任將歸入揖于子貢此子貢之弟子也觀洪氏隷釋隷續所載東漢諸碑有弟子復有門生門人弟子固有别矣若夫弟子之子分比于門人子淵子輿本門人也而列于弟子他如季路之子子崔子輿之子元及華子游之子言思子張之子申詳又齊有羋嬰著芉子十八篇亦七十子之後雖未詳其所師要當互學于七十子者也(曝書亭集)

閔子不名

論語所記孔子與人語及門弟子并對其人問答皆斥其名未有稱字者雖顔冉高弟亦曰回曰雍唯至閔子獨云子騫終此書無損名昔賢謂論語出于曾子有子之門人予意亦出于閔氏觀所言閔子侍側之辭與冉有子貢子路不同則可見矣(容齋三筆)

屢空

囘也其庶乎屢空前輩解云學至聖人則一物不留胷次常空回學未至此然庶幾矣故曰屢空抑見有時乎不空也此義亦佳而朱子直以空乏為訓蓋因下文賜不受命而貨殖之言以解之耳陶淵明傳稱簞瓢屢空晏如也朱註其亦本之此歟(餘冬序録)

貨殖

論語有譬喻之言而後世以為誠然者子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貨殖蓋譬喻也意謂子貢學道不能虚中如人之貨殖無所不有也故對顔淵屢空而言而史記子貢傳遂云子貢好廢舉與時轉貨貲且復傳之貨殖乃云七十子之徒賜最為饒益原憲不厭糟糠匿於窮巷子貢結駟連騎束帛之幣以聘享諸侯此其語本莊子莊子曰原憲居魯環堵之室茨以生草蓬戶不完桑以為樞而甕牖二室褐以為塞上漏下濕匡坐而絃子貢乘大馬中紺而表素軒車不容巷往見原憲原憲華冠縰履杖藜而應門子貢曰噫先生何病原憲應之曰憲聞之無財謂之貧學而不能行謂之病今憲貧也非病也子貢逡巡而有愧色莊子蓋寓言也而太史公不之察又於原憲傳著其語皆由讀論語貨殖一言之誤耳又論語所謂則將焉用彼相者此相字亦譬喻記曰如瞽者之無相倀倀其何之師冕見子張曰與師言之道歟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所謂相者如此今學者皆指為輔相之相則誤矣(捫蝨新話)

浴乎沂

曲阜亦有温泉但在縣南七里流入于沂非沂水有温泉也朱子祗緣足未親至傅會為一然果其言信尤與上浴盥濯也今上已祓除是之文相矛盾何則朱子蓋以韓昌黎李翺疑裸身川浴之非禮方註浴為盥濯祓除義較長忽又接曰有温泉焉是仍以為浴將青天之下白日之中點與童冠十餘人羣而浴乎抑將狂者獨浴也竊以時有伯子夫子尚譏其同道於牛馬後如阮籍人至憎之比裸袒於被髪聖門高弟豈宜至此何讀集註者竟未聞一致疑耶大全辯載一說曰浴沂如後世上巳日迎流盥手略潔衣以除垢非裸浴也莫春即莫春即豳風春日載陽時蓋夏正也說堪羽翼朱子或問曰子于此亦有徵乎余曰沈約引蔡邕月令章句曰論語莫春浴沂古有斯禮今三月上已祓于水濱蓋出此亦以浴為祓濯賈公彥疏周禮歲時祓除曰即今三月三日水上祓浴是也何嘗定以浴為澡身朱子之注殆莫可易云(四書釋地)

足兵

古之言兵非今日之兵謂五兵也故曰天生五材誰能去兵世本蚩尤以金作兵一弓二殳三矛四戈五戟周禮司右五兵注引司馬法曰弓矢圍殳矛守戈戟助是也詰爾戎兵詰此兵也踊躍用兵用此兵也無以鑄兵鑄此兵也秦漢以下始謂執兵之人為兵如信陵君得選兵八萬人項羽將諸侯兵三十餘萬見于太史公之書而五經無此語也(日知録)

正名

不父其父而襧其祖不知何據竊謂其事可疑有未易遽論定者按春秋定十四年為衛靈之三十九年衛世子蒯瞶得罪南子出奔宋至哀公三年為衛靈四十二年衛靈將卒兩命立子郢子郢兩辭之及卒而夫人南子仍以公命立子郢郢曰有亡人之子輒在因立輒乃輒甫立而晉即納蒯瞶于戚戚者衛地而衛人拒之是時夫子適反衛其弟子如子路子貢高柴輩又適俱仕衛衛侯欲得子為政故有此問然考其時晉納蒯瞶在衛靈告卒之後尚未告葬即或夫子至衛時在告葬後然春秋列國例書葬卒並無書告祔告祫及作主入廟諸文其禰靈與否非所預聞如謂既葬之後卒哭作主必將遷靈於禰廟而奉祀之故不父瞶而禰祖則卒哭作主但祔祖廟必三年吉禘祧高别寢然後遷新主于禰此時之禰猶是靈公所祀之襄公也在靈無禰其不必正名固也且夫不父其父者非謂其繼祖而易以名也從來祖孫傳重不礙稱名成湯既崩太丁與弟皆未立而死則太甲以孫而為湯後然不為無父周平王太子洩父早死則桓王嗣立越洩父而作平王之後然不為不子故鄭康成註儀禮有受國於曾祖者謂君之子早死或有故不立則孫受國于祖若兩世有故不立即受國曾祖是以國君傳重有稱為父後者有稱為祖後者夫既稱為後則必越祖父而直繼之誰謂祖孫相繼便屬非分蓋天下有一定之名祖孫父子是也有不定之名而仍一定者高曾祖禰是也嘗考周制生倫有世次國語所謂工史書世者謂書其世系而次第之祖不得稱父孫不得稱子此定名也而至宗廟之禮則有廟次國語所謂宗祝書昭穆者則以天子諸侯立高曾祖禰四親廟所云顯考皇考王考以及考者大抵祖禰四親先有其名以立廟而廟名一定則又隨後君之入而隨予以名假如入考廟而為卑者則卑亦名禰魯僖嗣閔即禰閔雖兄禰弟勿顧也入考廟而為尊者則尊亦名禰桓王嗣平即禰平雖越太子洩父勿忌也然且出此名順反此名逆踰乎此即名叛此豈人之無良忘尊親而廢禮敎哉以為廟有定名雖欲正之以世次之名而有不可也乃以不定之名覈之以一定之實而名仍有定世信以為孫既禰祖即稱祖為父也哉太甲奠殯而即位以禰成湯然書稱祗見厥祖其為祖名如故也桓王禘平王于廟秉鬯事禰而詩稱桓王之妹為平王之孫其為孫之名未嘗亡也是以左傳謂公子郢曰余無子是靈不以蒯瞶為子也然而國語稱納蒯瞶時瞶禱于軍中曰文祖襄公昭考靈公則蒯瞶未嘗不父靈也然且哀十六年瞶甫反國即告于周曰蒯瞶得罪於君父君母則不但父靈且并南子亦母之若瞶之子輒則渾良夫謂瞶曰疾與亡君皆君之子也是子輒也輒之父瞶則藉圃之難輒將出奔時蒯瞶已死拳彌勸輒曰不見先君乎是父瞶也然且哀十六年蒯瞶入衛而旋見弑于已氏至般師子起兩經簒立夫然後輒復返國諡瞶莊公奉瞶于禰廟而祗事之越七八年乃又復出奔而客死于越是輒固嘗禰父者其前此禰祖以父未立也父未立則父也非禰也名有然也後之禰父以般與起未成君而父成君也父成君則君也禰也而實考也名有然也故輒之得罪在拒父不在禰祖而人之罪之當責實不當正名自正名之說起世遂有以祖禰為可易者先禰而後祖躋僖而降閔漸有攙未立之君而入太廟如明世之祀興獻稱睿宗者此不可不察也正名之說起世遂有以父子之名為可易者襄仲之子繼襄仲之長子而稱兄為父稱父為祖致宋濮王明興獻皆請改皇考之稱而稱皇叔父以至大禮決裂千載長夜者此不可不察也(論語稽求篇)

同而不和

龎涓孫臏同學兵法蘇秦張儀同學從衡李斯韓非同學刑名始也朋而終也仇故曰小人同而不和比而不周(困學紀聞)

市朝

市朝二字見論語者乃殺人陳尸之所左傳殺三郤皆尸諸朝董安于縊而死趙孟尸諸市是也見孟子者僅得一市字蓋古者撻人各有其所容有于市于市則辱之極矣是以斷斷無撻之於朝者苟撻人於朝則隋文帝之于殿廷打人高熲柳彧諫以為殿廷非決罰之地唐御史坐法詔決杖朝堂張廷珪執奏以為寧殺毋辱曾謂古者而有是事乎孟嘗君傳馮驩先言朝趨市者又言日暮之後過市朝者以市之行列有如朝位故曰市朝孟子解正合此或曰市朝乃連類而及之文若躬稼本稷而亦稱禹三過不入本禹而亦稱稷以紂為兄之子本指王子比干而亦及微子啟善哭其夫而變國俗本指杞梁之妻而亦及華周之妻皆因其一而并言其一古文體則有然者(四書釋地續)

石門

地志之書宋人漸多傅會不似唐人所以朱子註四書傳詩每僅云邑名地名不詳其所在即有庳已云今道州鼻亭又云未知是否蓋其慎也然亦畢竟屬討便宜其實地有鑿然指實有助于經學不小者子路宿于石門是也或曰石門齊地隱公三年齊鄭會處即此非也讀太平寰宇記古魯城凡有七門次南第二門名石門按論語子路宿於石門註云魯城外門蓋郭門也因悟孔子轍環四方久使子路歸魯視其家甫抵城而門已闔只得宿於外之郭門次日晨興伺門入掌啟門者訝其太早曰汝何從來乎若城門既大啟後往來如織焉得盡執人而問之此可想見一自孔氏言自孔氏處來也夫不曰孔某而曰孔氏以孔子為魯城中人舉其氏輒可識不必如對長沮之問為孔某此可想見二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分明是孔子正栖栖皇皇歷聘于外若已息駕乎洙泗之上不必作是語此可想見三總從魯郭門三字悟出情蹤誰謂地理不有助于經學與(四書釋地)

原壤夷俟

殷受夷居原壤夷俟前後一轍也齊顧歡曰擎跽磬析君子之恭狐蹲狗踞荒淫之俗又曰末俗長跪法與古異翹左岐右全是蹲踞故周公禁之於前孔子戒之於後是也(金罍子)

俎豆軍旅

孔子言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王道思以為俎豆中有軍旅蓋其精神嚴固志意堅卓可以周乎經曲千百之中而不亂則所以行三軍敵千萬人者即此事也衛靈自以陳法為問殆謂王孫賈輩之所治此豈孔門之學而所謂聞俎豆之事者自以正對非婉辭以為拒也當時衛公既不悟後世儒者亦復謬解于是軍旅俎豆判為二事而雍容細謹為文儒之習暴厲悍忮為武人之長蓋道之不明如此(焦氏筆乘)

蕭牆

或問蕭牆朱子曰據舊說諸侯至屏内當有肅然之意爾雅翼則曰周人焫蕭使臭陽達於牆屋故曰蕭牆愚按爾雅蕭荻蒿也意古者儉朴雖諸侯内屏皆用土築以蕭覆之故曰蕭牆猶茅茨土階耳後世雖有尚文趨奢或用雕牆猶存斯名義無頓改(金罍子)

邦君之妻

夫子作春秋于夫婦之倫極重故其名稱必謹此章必夫子嘗言及之故門人記焉后夫人配至尊而為宗廟主君必尊之敬之重其耦也然陽大而隂小夫行而婦從后夫人必謙卑自抑而不敢夷于君然後兩盡其道矣春秋書法迎則稱后如逆王后于紀先尊王之命也歸則稱女如紀季姜歸于京師次存后之謙也其在侯邦則逆書女而歸書夫人以稍變天子之書法然觀此章所記則先成其尊次通其謙其義與天子同也下兩句皆以邦人之稱言本國自稱則曰君夫人猶稱其君曰君也稱于異邦則曰寡小君猶稱其君曰寡君也君尊之則邦人尊之故稱于本國者耦君以重君命也夫人自小則邦人小之故稱于異邦者不敢夷君以順夫人意也春秋書法其生也曰公曰夫人蓋在本國自稱之辭其葬也曰我君我小君則因古者葬禮同盟畢至故加葬於我之上者人來葬我也人來葬我則用對異邦所稱之辭矣曲禮錯說故知後儒襍記非孔門舊書也(論語劄記)

懷寶迷邦兩問兩答

懷寶迷邦兩問兩答皆陽貨與孔子為主客則日月逝矣歲不我與下何以重著孔子曰三字豈前二答皆非夫子語夫子之答祗此句耶明儒郝京山有云前兩曰字皆是貨口中語自為問答以斷為必然之理此如史記留侯世家張良阻立六國後八不可語有云今陛下能制項籍之死命乎曰未能也能得項籍頭乎曰未能也能封聖人墓表賢者閭式智者門乎曰未能也皆張良自為問答並非良問而漢高答者至漢王輟食吐哺以下纔是高語此章至孔子曰以下纔是孔子語孔子答語祗此耳故記者特加孔子曰三字以别之千年夢夢一旦喚醒可為極快且貨求親夫子詞語絮絮而夫子以不絶絶之祗作五字答並不别綴一字覺于當日情事尤為可念解經至此謂非漆室一炬不得矣(論語稽求篇)

匏瓜

臨川人應柳之天文圖有匏瓜星其下注云論語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正指星而言蓋星有匏瓜之名徒繫于天而不可食正與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同義(焦氏筆乘)

孰為夫子

荷蓧丈人遇子路問夫子丈人乃自道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焉知夫子之所適耶蓋丈人高隱之士必不與子路邂逅即直斥之如朱子之註也陶淵明作荷蓧丈人贊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超超丈人日夕在耘可證非責子路之語也(因樹屋書影)

虞仲

史記泰伯之奔荆蠻自號勾吳荆蠻義之從而歸之千餘家立為吳泰伯泰伯卒無子弟仲雍立是為吳仲雍仲雍卒子季簡立季簡卒子叔達立叔達卒子周章立是時周武王克殷求泰伯仲雍之後得周章周章已君矣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墟是為虞仲列為諸侯按此則仲雍為吳仲雍而虞仲者仲雍之曾孫也殷時諸侯有虞國詩所云虞芮質厥成者武王時國滅而封周章之弟於其故墟乃有虞仲之名耳論語逸民虞仲夷逸左傳泰伯虞仲太王之昭也即謂仲雍為虞仲是祖孫同號且仲雍君吳不當言虞古吳虞二字多通用竊疑二書所稱虞仲並是吳仲之誤又考吳越春秋泰伯曰其當有封者吳仲也則仲雍之稱吳仲固有徵矣(日知録)

五美四惡

政之大端惟養與敎惠而不費欲而不貪是養邊事勞而不怨泰而不驕威而不猛是敎邊事損上益下以加惠小民是養之也然費則事有難繼念切于惠民者是欲也然貪則心有難久所謂貪者或求其報或干其譽皆是也先之勞之以率作興事是敎之也然怨則無樂從之心敎民而使之可象可畏是泰也威也然驕猛則無親附之意如此則不能純美必去其疵病而後純者也大抵惠而不費勞而不怨且就政事言之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則直推至于為政者身心本原之處乃上二句所以美惡之根也易曰弗損益之惠而何費焉又曰有孚惠心勿問之矣欲而何貪焉易曰說以先民民忘其勞勞而何怨焉孝經曰其政不嚴而治其敎不肅而成泰而何驕威而何猛焉蓋君子之以愛宅心者純而以敬律身者至自然使百姓有食力不知趨事不倦之效孟氏所謂利之不庸勞之不怨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是王道也四惡則反是不敎而殺不戒視成慢令致期蓋不但無躬行之先而且無法制禁令之常虐暴賊正與驕猛字相應欲其無怨不可得已欲出則吝其利欲納則又吝其名無大德而屑屑計較于小惠之間是有司之事也吝字有司字正與貪字相應欲其無費不可得已此皆起于霸者尚力任法小補驩虞之所為而其流弊則有不可勝言者與虞夏商周之道遠矣記者次此于論帝王之後蓋有指也(論語劄記)

蒲盧

沈存中說蒲盧為蒲葦予嘗辯其非是後讀陸氏埤雅云細腰曰蒲盧匏類也故細腰土蜂亦謂之蒲盧且引中庸政猶蒲盧之語謂蒲根著在土而浮蔓常緣于木故謂之蜾蠃又引本草云匏類小者名瓢瓢取諸薸蘆取諸蒲蒲善浮詩所謂不流束蒲者也其說以匏瓢壺蒲盧為一類故在釋草部中爾雅又云蜾蠃蒲盧細腰壺之有盧者也楚辭曰玄蜂若壺取是焉予以此方悟爾雅中庸之說而鄭氏所注蓋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存中擬于地道敏政之語遂以為蒲葦其實未知蜾蠃蒲盧之義(捫蝨新話)

事親知人

無豐于昵祖已之所以戒殷王也自八以下衆仲之所以對魯隱也以客為臣子游之所以規文子也親親之道賴賢人而明者多矣漢哀帝聽冷褒段猶之言而尊定陶共皇唐高宗聽李勣之言而立皇后武氏不知人之禍且至於斁倫亂紀而不顧可不慎哉(日知録)

華嶽

中庸華山名嶽亦山名蓋舉二山下故對以二水在禹貢名岍在國語名西吳管子書作西虞在前漢志名吳山後漢志名吳嶽山實一山也周禮豫州山鎮曰華雍州山鎮曰嶽爾雅釋山河南曰華河西曰嶽皆並配對舉則中庸可知矣(四書釋地)

不知檢

惠民之法莫善於常平司馬温公曰此三代聖人之法非李悝耿壽昌所能為也陳止齋曰周禮以年之上下出斂法蓋年下則出恐穀貴傷民也年上則斂恐穀賤傷農也即常平之法矣孟子曰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殍而不知發檢字一本作斂蓋狗彘食人食粒米狼戾之歲也法當斂之塗有餓殍凶歲也法當發之由此而言三代之時無常平之名而有常平之政特廢于衰周耳真非耿李所能為也(鶴林玉露)

折枝

孟子為長者折枝趙岐註折枝案摩折手節解罷枝也此卑賤奉事尊長之節内則子婦事舅姑問疾痛疴癢而抑搔之鄭注抑搔即按摩屈抑枝體與折義正同以此皆卑役非凡人屑為故曰是不為非不能觀後漢張皓王龔論云豈同折枝于長者以不為為難乎劉熙注按摩不為非難為可驗若劉峻廣絶交論折枝舐痔盧思道北齊論韓高之徒人皆折枝舐痔朝野僉載薛稷等舐痔折枝阿附太平公主類皆明作媕諂之具而朱註云折草木之枝則無理無據并無事類矣且問折草木之枝何為乎(四書賸言)

轉附朝儛

趙註琅邪齊東南境上邑集註因之漢郊祀志作在齊東北非也今諸城縣東南一百五十里有琅邪山山下有城即其處余曾徧考轉附朝儛二山杳不知所在惟趙氏德南宋人有轉附附作鮒屬萊州之說殊無依據妄意此二山當在海之東盡頭如成山召石山之類登之可以觀海惟至海盡頭然後囘轍循海之濱西行以南至琅邪亦可觀海焉計其自齊都臨淄一千三百里抵于海復自海一千一百餘里至琅邪凡二千四百餘里以春秋之侯封而聘其雄心肆其遠略如此真從前所未有後惟秦始皇二十八年並勃海以東過黄腄窮成山登之罘南留琅邪三月二十七年自琅邪北至榮成山射巨魚之罘遂並海西至平原津漢武帝太始三年行幸琅邪禮日成山登之罘浮大海司馬相如賦曰齊東陼鉅海南有琅邪觀乎成山射乎之罘正暗用秦皇之事或曰今青州為齊地若萊州則萊子國登州則牟子國皆非齊有景固可以任其車轍馬跡所之乎余曰萊子城在黄縣東南二十五里國已滅於靈公十五年所以晏子對景公言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姑大沽河尤小沽河一出黄縣一出掖縣實齊之東界也指畫明折如是惟今寧海州文登縣尚屬牟子國要亦不過蕞爾附庸素服役于強大者晏子所謂為諸侯憂正指此等何難登其山而臨其海乎當東行也雖陸路亦可謂之從流上西旋也雖陸路亦可謂之從流下景公之志不幾荒乎晏子是以諷而止焉前惟周穆王欲周行天下祭公謀父為作祈招之詩故獲殁祗宫然僅保其身耳未聞有見之惠政播之聲詩如此其盛也雖季世之君臣烏可以不述而志哉(四書釋地)

微仲

微畿内國名孔安國傳亦云嘗思微子既國于此其長子應曰微伯蚤卒有子名腯次子曰微仲名衍即後國于宋者以周禮適子死立適孫次子不得干焉微子則從其故殷之禮舍己之長子之子腯而立己次子衍故微仲實微子之第二子非其弟也此與子服伯子引以况公儀仲子者脗合其證一班固古今人表於微子下注曰紂兄宋微仲下注曰啟子其證二啟既殷帝乙之元子衍果屬次子王畿千里豈少閒土斷無兄弟並封于一國之理其證三則知微仲也者子襲父氏上有伯兄字降而次氏者胙之土而命之氏字者五十以伯仲之字也不意包爾庚時文亦云微仲者微子之次子也無國邑而稱微從父爵也厥後襲封宋公終身止稱微仲忠孝之義也又云啟為長兄分稱元子仲為支庶屬則王孫不覺擊節如得一真珠船矣(四書釋地續)

不動心

孟子不動之心是活的不似告子是死的告子乃佛之至精者孟子亦闢佛之至精者告子謂儒者讀書窮理在言語文字上做工夫與心不相干其心不光明又借忠孝廉節一段氣來帮助如飲酒禦寒一様到底不是本來熱氣故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其論乃佛之正脈不知仁義禮智皆根于心既要誠又要明始能復心之本體故中庸一面言至誠一面言禮儀威儀兩邊俱到心體始能完全告子所以如此者病根在不知義根于心而以義為外故也精透非常雖程朱闢佛亦說到此猶不如孟子单刀直入言簡而盡也當日蘇秦張儀孟子絶不屑掛口就是楊墨亦粗淺孟子只將其無父無君指破了人亦容易明白到告子直在身心性命上闢一邪路所以孟子費許多苦心與他反覆辨論(榕村語録)

養氣章朱子亦只解得七分從來闢禪之中其要害搜其根底機鋒相對者無如此篇人因粗看註中冥然悍然二句以告子為一物無所見一步不能行底人果爾何敢與孟子分席爭長孟子又何須為之累牘置辨耶不得于言四句乃是告子丹頭要看得精細彼以儒者之語言文字都是外面知解原非本然心中所有吾心自有昭昭靈靈者要見本來面目不消認知解為心又以儒者立氣節厲廉恥依附名敎至富貴不淫貧賤不移威武不屈都屬外面粗氣魄吾心到得定時方且離四大空五藴撒手游行尚何富貴貧賤威武之可言故于心有不安處只當加功于心不必求助于外面氣魄上二句即禪家明心之說下二句即禪家空心之說一是破儒家的言語文字一是破儒家的忠孝廉節他見得孟子學問途頭錯處在此此處看得粗便看得孟子闢之之言亦不精矣不得于心却不求于氣氣無義理故也不得于言必須求于心言即義理所在故也故孟子言以二者相較其可不可微有重輕然其實氣亦烏可勿求如欲訪一友便足力生忘路之遠近若心不欲往便筋疲力倦氣與心豈不相關者如此看來心與氣正是相資相助如何可以置之所謂義襲而取乃是如今人借一公事憤激壯往一般告子以孟子的氣魄正是這様故孟子言其為氣也如此其為氣也如此是乃集義而生者非是義襲而取者如言我記的書是讀得多遍自然精熟者非是偶然強記而得之者是孟子自白語緊對告子意見不是敎人不可義襲也是非二字如此纔明何以見得非義襲而取你看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告子以氣可襲取總緣以義為外之故若知義之在内則知氣可集而生不可襲而取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一路搜根至此直抉出告子病痛源頭至緊至切處若如今解却似義襲句不過是帶出如順手敲擊一下而已何關痛癢至下節注以為養氣之節度亦似未然看來此節乃是說不動心底工夫欲心不動必以集義為事不可預期其不動心但當勿忘其所有事循序有常不可欲速而助之長助長雖似長得較易而不知其苗已槁矣告子先孟子不動心而適成為死而無用之心孟子之不動雖若稍遲却為生生不窮之心者以此槁字對針不動心予助苗長緊對先我不動心佛氏之心清凈寂滅了無用處吾儒之心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至天地位萬物育總是一團生意闢佛之精透無過於此(榕村語録)

孟子之平陸

讀史記商君列傳持矛而操闟戟者旁車而趨聶政列傳韓相俠累方坐府上持兵戟而衛侍者甚衆因悟孟子持戟之士亦然蓋為大夫守衛者非指戰士伍亦非行間七國時尚武備多姦變生于不測而平陸又屬齊邊邑故雖治邑大夫亦日日陳兵自衛孟子即所見以為喻郝京山曰伍班次也失伍不在班也去之罷去也亦指守衛者言或問平陸之為齊邊邑者何也余曰六國表田齊世家康公貸十五年魯敗我平陸徐廣曰東平陸縣余謂漢屬東平國為古厥國孔子時為魯中都邑地爾時屬齊即今汶上縣是又曰有陶平陸則梁門不開張守節曰平陸唐兖州縣即中軍在大梁東界故曰平陸齊邊邑也(四書釋地)

七十而助

說文引孟子七十而耡周禮以歲時合耦於耡以治稼穡鄭司農曰耡里宰治處若今街彈之室趙明誠金石録街彈碑跋云街彈室今之申明亭也耡音助(丹鉛總録)

庠序學校

庠序學校之說與今周禮殊異按周制五百家為黨黨有庠二千五百家為州州有序萬二千五百家為鄉鄉學未知其名然以春秋傳子產之事觀之則校者鄉學也國則直曰太學而已是皆周制也未聞有分為三代之說者今以理求之蓋夏之時學制猶略止於鄉校而已殷則寖詳故州亦立學而有序至周大備則徧及於黨而有庠也觀秦滅學之後學宫掃地盡矣董子諄諄以太學庠序進說然所言未施行也故在漢代辟雍太學之制博士弟子員之設僅于京師而已自後天下州縣亦徒廟祀孔子而無學宋之中世始詔天下有州者皆得立學而縣之學士滿二百人者始得為之少則不能中律今則僻縣下邑無不設之學矣意者三代之學自略而詳亦當如此也黨近于民故主于尚齒尊長而以養為義鄉近于國故總乎德行道藝而以教為義州則自黨而升而將賓於鄉故修乎禮樂容節而以射為義此則孟子所言與周禮無不同者(孟子劄記)

五穀

書稱后稷播時百穀周禮農貢九穀晉志有八穀孟子云樹藝五穀百穀繁莫克知九穀黍稷稻梁菰大小豆麥麻八穀即詩之黍稷稻梁禾麻菽麥獨五穀鄭註云黍稷菽麥麻趙岐云黍稷菽麥稻日用所急莫如稻岐說為是黄帝用黍制律積六十四黍為圭以水準之黍類苜蓿差小宜釀酒杜預謂菽為豆唐本草舊註云稷即穄也(隨隱漫録)

掌火

閻潛丘嘗言孟子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火者堯時官名即火正左傳閼伯為堯火正是也周禮司爟掌行火之政令亦即此官朱子不曉火為官名于尚書命益作虞處謂堯但使益除障翳驅禽獸未必使為虞官至舜而後命作虞則不知火是官名而又誤以烈山澤為虞官事兩失之矣按此則益初為火官至舜時改作虞官書傳自明(四書賸言)

莊嶽

孟子云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又云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蓋莊嶽乃齊國繁會之地孟子在齊久故知其處今以左傳考之可見莊嶽之地襄公二十八年齊亂十一月丁亥慶封伐西門弗克伐南門克之又伐内宫弗克又陳于嶽注云嶽里名也哀公六年夏六月戊辰陳乞鮑叔以甲入于公宫國夏高張乘如公戰于莊敗注云莊六軌之道也以最繁會故可令學齊語若今馬行界身之類(嬾真子)

大夫有賜

於士孟子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此大夫禮也乃引之以稱陽貨此最異事而注者惘然而不能解向以此詢之座客皆四顧駭愕殊不知季氏家臣原稱大夫季氏是司徒下有大夫二人一曰小宰一曰少司徒此大國命卿之臣之明稱也故邑宰家臣當時得通稱大夫如郈邑大夫郕邑大夫孔子父鄹邑大夫此邑大夫也陳子車之妻與家大夫謀季康子欲伐邾問之諸大夫季氏之臣申豐杜氏註為屬大夫公叔文子之臣論語稱為臣大夫此家大夫也然則陽貨大夫矣註故不識耳(四書賸言)

今茲

孟子今兹未能趙註今年未能兹字即年字閻潛丘云杜元凱左傳註以兹作歲解古詩為樂當及時安能待來兹來兹來歲也即呂覽有今兹美禾來兹美麥語明以今兹為今歲可驗(四書賸言)

迹熄詩亡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孟子之言實二經始終之要義理之所關也解者謂夫子止因雅亡而作春秋則雅者自為朝會之樂春秋自為魯國之史事情闊遠而脈絡不貫且孟子言王者之迹熄而詩亡非曰王者之詩亡也凡言詩風雅頌皆在其中非獨以為雅也是知迹熄二字包含有味然後二字承接有序若以為浮詞而刪節擺脱則情間而理遷非孟氏之旨也河汾王氏窺見此意直以春秋詩書同曰三史其義深矣竊意王制有曰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太史陳詩以觀民風自昭王膠楚澤之舟穆王迴徐方之馭而巡狩絶跡諸侯豈復有陳詩之事哉民風之善惡既不得知其見于三百篇者又多東遷以後之詩無乃得于樂工之所傳誦而已至夫子時傳誦者又不可得益不足以盡著民風之善惡然後因魯史以備載諸國之行事不待褒貶而善惡自明故詩與春秋體異而用則同說春秋者莫先于孟子知春秋者亦莫深于孟子而後世猶有未明其義者因為之辯此金華王柏所論見文軌(焦氏筆乘)

詩亡

文定謂■〈比阝〉鄘以下多春秋時詩也而曰詩亡蓋自黍離降為國風天下無復有雅而王者之詩亡矣某謂畿内之地亦有風謠雖西周盛時豈能無風王朝卿士賢人閔時念亂雖既東之後豈盡無雅只可以正變分治亂不可以風雅為盛衰也觀二雅體製不進於頌東遷後猶有魯頌况雅乎然西周不見所謂風東周亦復無雅者意畿内醇美之詩悉附于二南以為正風而衰亂之風則别為王風而為變至雅之無東則序詩者失之也今觀所謂平王之孫齊侯之子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周宗既滅今也日蹙國百里明是王畿有正風東遷有變雅之證而說詩者穿鑿以就其例此正如成王不敢康噫嘻成王惟彼成康奄有四方明是成王康王緣說者謂皆周公制禮作樂時詩遂以為非二王而别為解釋耳其可信乎此三百一大義不敢附和先儒而不闕所疑也况風詩是王者命太師採陳而行賞罰之典於春秋所取之義尤切奈何專以無雅為詩亡(榕村語録)

檮杌

檮杌舊注惡獸名非也檮斷木也一作剛木注引楚謂之檮杌惡木也取其記惡以為戒趙岐曰檮杌者嚚凶之類興於記惡之名杌樹無枝也从木从壽从兀壽久也兀不動也不以犭則非獸明矣史高陽才子檮戭漢書檮余山藝文志檮生皆作直由切惟孟子今音濤陸德明九經釋音誤之(也焦氏筆乘)

名以事同而章

名以同事而章者孟氏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考之書曰啟呱呱而泣予弗子此禹事也而稷亦因之以受名華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考之列女傳曰哭于城下七日而城為之崩此杞梁妻事也而華周妻亦因之以受名(因樹屋書影)

曾子居武城

遷史作仲尼弟子列傳於曾參下著曰南武城人於澹臺滅明下著曰武城人而缺一南字遂啟後人以南武城與武城為二邑而吉安永豐曾氏之後因索嘉祥縣有南武城山者而立廟家焉不知費縣西南關陽之武城即南武城也於曾參下著一南字者以左馮翊有西武城清河郡有東武城而費之武城在泰山之南故别之曰南武城杜預曰泰山郡南武城縣即費關陽地也漢晉相仍原不少南字然遷史於澹臺滅明不著南字者因此二傳相連省文耳非謂曾參與滅明兩處人也蓋表滅明之里亦可以稱南武城人稱曾子而省文亦直曰曾子居武城而已語出孟子確然明白童子皆知之聖賢故地人所艷談率相假借不特曾參之武城著有南字者可以南武城山奪之即滅明之不著南字者亦得以紛紛武城竊之矣余請先表費縣關陽之武城的係滅明所居之武城子游所宰之武城而後辯其即曾子所居之武城可乎按左傳哀公八年吳伐我子洩率師子洩者公山不狃魯人也故道險從武城初武城人或有因於吳竟田焉拘鄫人之漚菅者曰何故使吾水滋及吳師至拘者導之以伐武城克之王祀嘗為武城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國人懼懿子謂景伯若之何對曰吳師來斯與之戰何患焉且召之而至又何求焉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五梧明日舍于蠶室明日舍於庚宗遂次于泗上夫吳伐魯而子洩故導之由險地欲其崎嶇難進而魯知所備也今關陽以南層嵐疊嶂險莫甚焉此其證一所稱鄫人者沂州境鄫城也與關陽接壤故熟知險道此其證二傳稱吳師克東陽而進舍於五梧蠶室庚宗遂次于泗上今五梧等處不可考矣東陽村在關陽北二十里又八十里則泗水縣正泗上也此其證三傳稱王犯嘗為武城宰澹臺子羽之父好焉以此知澹臺滅明其父即居武城世為關陽之武城人無疑而子游所宰者的係關陽之武城亦無疑矣此其證四曰然則何以證曾子所居之武城即關陽之武城也按曾子鄫之後也莒人滅鄫後人遂去其鄫字之傍以氏焉今鄫城既在沂州境去關陽不過八十里曾子自鄫城而徒居之亦甚便也此其證一後漢王符論侈葬曰畢鄗之陵周公非不忠南城之墓曾子非不孝而唐章懷太子賢註之曰南城在今沂州費縣西南今曾點墓不可考矣然唐章懷太子去春秋未遠當時古跡必有存者其所註書大率門客所考必有親見其跡而非漫稱者此其證二又按史記秦武王三年欲以甘茂伐宜陽甘茂託諷以對曰昔曾參處費費有殺人者與曾參同名有人三告其母曾參殺人其母投杼而走如曰曾子居武城為賓師之地耳非其家也胡以其母皆在而且織也此其證三或曰曾子至孝為賓師而必將其母乃曾子雜篇載魯人攻費人責其罪曾子謂費君曰請出避姑無使狗豕入吾宅也費君曰寡人之為先生厚矣今寡人見攻而先生去之安能為先生守宅也曾子不答而出及魯攻費責費之罪者十而曾子所陳者九費人後修曾子之舍而復迎之夫所居不曰館而曰宅則武城果寄跡之地耶既稱居武城又曰居費則史遷所謂武城人者其為費之武城無疑矣夫武城可以混竊而古今以費名者無二地費不可混也此其證四或曰曾氏之廟立于嘉祥豈無據耶曰嘉祥古為大澤禹貢曰大野既瀦即此地也漢武帝時河決洩其瀦水歷漢魏以來皆未成邑考之春秋止聞魯人西狩於大野獲麟焉未聞至於南武城也尤可據者武城魯下邑今嘉祥雖屬之魯郡然兖州以西在春秋為任地非魯下邑也或曰魯方百里者五嘉祥非初封之魯或戰國之魯是亦魯下邑矣曰不然孟子居鄒季任為任處守即戰國之時任自任也豈得稱魯下邑耶大抵聖賢世遠難於考據後之好事者偶得於地里之訛傳姓氏之彷彿輒欲援古哲之芳躅侈梓里之光輝而當事者意主以地方之先覺作高山之仰止義舉可從不必深考但史書何以傳信而聖賢在天之靈倘亦未妥如據余考曾點之墓明在南城今關陽父老猶指云曾子山焉然而杳不可問矣澹臺雙姓姓所同也而處處有之悉祖子羽以真為偽以偽為真真偽混淆何止古人之里譜哉量聞見瘠駁未能上下載籍訂訛證贋勒一家言惟是世居費邑側附曾子之里閈得於故老之傳聞諸書之考訂久矣作為曾子居武城辨以俟修列傳議秩祀者當有取焉(王雅量曾子費人考)

墦間之祭

余每讀東郭墦間之祭者趙註墦間郭外冢間也以為此古墓祭之切證不知何緣至東漢建寧七年蔡邕從車駕上陵謂同坐者曰聞古不墓祭魏文帝黄初三年詔曰古不墓祭自作終制曰禮不墓祭此言既興迄於今紛紛撰述皆以墓祭為非古雖高明如顧炎武寧人亦惑于其說予謂孟子且勿論請博徵之成陽靈臺碑慶都仙殁蓋葬于兹名曰靈臺上立黄屋堯所奉祠非墓祭之見於集乎韓詩外傳曾子曰椎牛而祭墓不如雞豚待親存非墓祭之見于子乎周本紀武王上祭于畢畢文王墓地也非墓祭之見於史乎周禮冢人凡祭墓為尸非墓祭之見于經乎更有可言者孟子之前孔子卒葬魯城北泗上魯世世相傳以歲時奉祠孔子冢豈有非禮之祭而敢輒上聖人之冢者哉(四書釋地)

卿禄

卿禄之為四為三為二先儒未經發明李安溪先生云諸侯之卿不命于天子者其禄秩與大夫等命于天子者不論大小國其禄皆當四大夫也但大國三卿皆命于天子故視大夫四倍次國三卿二卿命于天子其一與大夫同禄則以三卿與三大夫較唯三倍耳小國三卿一卿命于天子其二與大夫同禄則以三卿與三大夫較唯二倍耳故曰次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中卿中當其下下當其上大夫小國之上卿位當大國之下卿中當其上大夫下當其下大夫當大夫者皆非命卿也秩既相當禄亦相等明矣蓋先生之解云爾今試按其數而詳核之大夫一人為田八百畝則命卿一人其禄率常四倍即當為田三千二百畝大國三卿皆命于天子為田九千六百畝較之大夫三人為田二千四百畝禄皆四倍矣其君禄亦當九萬六千畝也次國上卿中卿命于天子為田六千四百畝下卿命于其國為田八百畝通計七千二百畝較之大夫三人禄三倍矣其君禄亦當為七萬二千畝也小國上卿命于天子為田三千二百畝中卿下卿命于其君皆為田八百畝通計四千八百畝較之大夫三人禄二倍矣其君禄亦當為四萬八千畝也經文不云倍大夫而云二大夫正為其不與大夫倍上士以下一例也此說不明則君卿田禄起數皆誤矣先生兹解即以補註疏所未備可也(義門雜著)

費惠公

齊乘云費城在費縣西北二十里魯季氏邑王伯厚謂費惠公孟子既稱為小國之君加以楚世家有鄒費郯邳意戰國時魯季氏以邑為國而僭稱公與同時金仁山注孟子與之不謀而合亦以為季孫氏僭引曾子書有費君費子之稱余更博考之呂氏春秋言以滕費則勞以鄒魯則逸劉向說苑言魯人攻鄪曾子辭於鄪君鄪君曰寡人之於先生也魯世家言悼公時三桓勝魯如小侯卑于三桓之家六國表並同則為季氏之強僭以私邑為國號殆無復疑憶少讀黄藴生天下有道禮樂征伐全章末云諸侯乘已盡之氣陪臣無先澤之貽其勢不折而入于大夫不止既折而入于大夫又豈五世所能限耶噫君失其權天道亦有時而不應甚可懼也兹因有感季氏事歎息以為莫可易焉(四書釋地續)

簿

孔子先簿正祭器簿按韻會云籍也笏也左傳黼珽珽注今吏持簿徐廣云手版也周禮司書注疏古有簡策以記事若在君前以笏記之後代用簿簿今手版(金罍子)

以紂為兄之子

以紂為弟且以為君而有微子啟以紂為兄之子且以為君而有王子比干並言之則於文有所不便故舉此以該彼此古人文章之善且如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不言后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也不言臣妻先王居檮兀於四裔不言渾敦窮奇饕餮後之讀書者不待子貢之明亦當聞一以知二矣(日知録)

凱風

先仲氏曰齊魯韓三家以凱風為母責子詩予向取其說以說國風既讀孟子則尤與不可磯并幽王逐子尹吉甫殺子義合彼皆戕害其子故過大此但責子過情故過小若不安室則過不小矣况儗必以倫母不安室與父不愛子何足比儗且詩有劬勞勞苦諸字則尤非汎指大凡經傳勞字俱作困劇解如孟子父母惡之勞而不怨論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皆是困劇其子故内則則直曰父母怒不說而撻之流血不敢疾怨為勞而不怨之解分明可驗若不安室不安則有之矣勞則未也至小弁詩趙岐注作尹吉甫殺孝子伯奇事是韓詩朱註作周幽王逐子宜臼事是毛詩各不同(四書賸言)

凱風過小

宋晁說之以道云孟子凱風親之過小者也而序詩者謂衛之淫風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是七子之母者於先君無妻道於七子無母道過孰大焉孟子之言妄與孟子之言不妄則序詩非也黄太冲亟取其說載孟子師說余按序又曰故美七子能盡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爾成志成母守節之志非如鄭箋指孝子自責言因檢孔疏亦言母遂不嫁為之快絶復憶東漢姜肱性篤孝事繼母恪勤母既年少又嚴厲肱感凱風之孝兄弟同被而寢不入房室以慰母心焉歎作詩者能安母於千載之上感詩者亦能安母於千載之下詩之有益人倫如此蓋七子之母徒有欲嫁之志云耳若果嫁矣則真於先君無妻道於七子無母道是之謂惡豈僅僅過而已乎哉(四書釋地又續)

得之平陸

平陸為今汶上縣去齊都臨淄凡六百里而儲子既相必朝夕左右為王辦政事非奉王命似未易到郊外何以孟子望其身親至六百里外之下邑方為禮稱其幣今解不出既思范睢列傳云秦相穰侯東行縣邑車騎至湖關湖今閿鄉縣去秦都咸陽亦幾六百里是當日國相皆得周行其境之内非令所禁也故曰儲子得之平陸(四書釋地續)

白圭

史記貨殖傳白圭周人也當魏文侯時李克務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云云蓋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此一白圭也圭其名孟子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又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此一白圭也其名丹圭則字爾先後殊不同時自趙氏傅會為一人而集註林氏益以能薄飲食忍嗜欲居積致富欲以其術施之國且為岐設十層步障矣余常斷之曰此兩人也韓非書白圭相魏鄒陽書白圭戰亡六城為魏取中山又白圭顯于中山中山人惡之魏文侯文侯投以夜光之璧魏拔中山在文侯十七年癸酉下逮孟子乙酉至梁凡七十三年為國之將相者尚能存於爾時乎縱存於爾時尚能為國築隄防治水害乎苟皆能之孟子與之晤對其爵之尊壽之高當何如隆禮而但曰子之吾子之云乎我故斷其為兩人也或曰魏文侯世多壽樂記載子夏與文侯答問為文侯二十五年事時子夏年乙百八歲文侯最為好古漢孝文得其樂人竇公獻其書乃周官之大司樂章也竇公年當二百五六十安知白圭不類是余笑而不敢應云(四書釋地續)

拔一毛

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楊朱之書不傳于今其語無所考惟列子所載楊朱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隱耕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人人不損一毫不利天下天下治矣禽子問楊朱曰去子體之一毛以濟一世汝為之乎楊子曰世固非一毛之所濟禽子曰假濟為之乎楊子弗應禽子出語孟孫陽陽曰有侵若肌膚獲萬金者若為之乎曰為之曰有斷若一節得一國子為之乎禽子默然陽曰積一毛以成肌膚積肌膚以成一節一毛固一體萬分中之一物奈何輕之觀此則孟氏之言可證矣(容齋續筆)

呼於垤澤之門

三衢毛氏曰呼喚也凡歎息招呼則平聲小爾雅烏呼吁嗟醫家一呼一吸為一息杜甫詩呼兒問煮魚之類也叫號而呼則去聲詩式號式呼左傳蒼葛呼之類也果爾魯君於垤澤之門自應如趙注云以城門不自肯夜開故君自發聲之呼為平聲不應如集註音去聲為叫號之呼明矣近講義又云有作魯君自呼聲者陋甚試看呼於門於字是呵護傳呼來於垤澤之門尤非人之聲音關乎貴賤呵護傳呼乃賤者之役聲可習之而能若魯君與宋君聲為居高養優所移豈他人能似仍屬倉卒自呼故為監門者所疑垤澤即襄十七年築者謳曰之澤門杜氏注宋東城南門是也或曰得毋以禹貢盟諸澤名其門乎案盟諸澤在故宋國微子所封之東國此自為南門耳(四書釋地)

城門之軌

予病中不能寐與兄孫詩講禹之聲章追何以蠡曰用之者多也城門之軌何以非兩馬之力曰用之者久也然則孺子於書理全未通矣經塗九軌而每門三門祗各一軌則塗凡一用而門必三之此正用之多而謂久可乎車之涉軌也門與塗同時無久暫也匠人既造門亦即造塗未嘗前年有門今年始有塗也何謂久也時兒子遠宗兄子文輝亦在側皆愕然不能答既而各請予解予欲令其自省但曰解經須讀經今人祗以私意億逆而於本經文未嘗一讀宜其謬也試亦于是奚足哉一語復誦之乎少頃遠宗恍然曰得之矣孟子文多微詞于此則微詞中又斬斬截截急拄其口而使之自解只是奚足哉四字盡之蓋此語專闢禹之追蠡不關考擊並不及文樂猶之門軌之齧不關馬力並不及塗軌蓋一比較則多寡生而祗論此追亦祗論此軌則久暫之意自見言外故曰是是者追蠡也追蠡為考擊所致得毋門軌之齧是馬力與只此一語而年世久遠非一朝用力所能到意隱隱可驗所謂急破其惑不煩證明天下有微詞而嚴於正告者註者不曉也(四書賸言)

經稗卷十二

附錄:

經稗六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國朝鄭方坤撰方坤字則厚號荔郷建安人雍正癸卯進士官至兖州府知府是編雜採前人說經之文凡易書詩春秋各一卷三禮共一卷四書共一卷以多摭諸說部之中故名曰稗言猶正史之外别有稗官耳漢代傳經專門授受自師承以外罕肯旁徵故治此經者不通諸别經卽一經之中此師之訓故亦不通諸别師之訓故專而不雜故得精通自鄭元淹貫六藝參互鈎稽旁及緯書亦多採摭言考證之學者自是始宋代諸儒惟朱子窮究典籍其餘研求經義者大抵斷之以理不甚觀書故其時博學之徒多從而探索舊文網羅遺佚舉古義以補其闕於是漢儒考證之學遂散見雜家筆記之內宋洪邁王應麟諸人明楊愼焦竑諸人國朝顧炎武閻若璩諸人其尤著者也夫窮經之要在於講明大義得立教之精意原不以搜求奇秘爲長然有時名物訓詁之不明事迹時地之不考遂有憑臆空談乖聖人之本旨者諸人於漢學放失之餘捃摭而存一綫亦未始非餼羊之遺也顧諸家無談經之專書篇帙紛繁頗難尋檢方坤能薈稡衆說部居州分於考核之功深爲有裨特錄存之亦朱子註中庸不廢沈括夢溪筆談之意也(四庫全書總目•經部•經總義類)

蔗尾詩集十五卷文集二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國朝鄭方坤撰方坤有經稗巳著錄方坤天分旣高記誦尤廣故其詩下筆不休有凌厲一切之意尤力攻嚴羽滄浪詩話詩不□學之非然於澁字險韻恒數十疊雖間見層出波瀾不窮要亦不免於炫博此又以學富失之所謂矯枉者必過直也其詩凡分十五集曰刪餘草曰公車草曰木石居草曰公車後草曰木石居後草曰丁年小草曰叢臺稿曰春明草曰廣川稿曰酒市稿曰一粟齋稿曰瓶花齋稿曰杞菊軒稿曰詩話軒稿皆古今體詩曰靑衫詞則詩餘附錄者也文集二卷亦大抵儷體居多蓋其根柢在六朝也(四庫全書總目•集部•别集類存目)

全閩詩話十二卷(浙江巡撫採進本)

國朝鄭方坤編方坤有經稗已著錄是編皆薈萃閩人詩話及他詩之有關於閩者閩士著名始於唐初薛令之盛於歐陽詹故六朝以上惟載郭璞謝朓到漑江淹四人而郭璞地讖尙以其全作七言律體辨其出於依託頗爲謹嚴唐以後則彬彬矣凡六朝唐五代一卷宋元五卷明三卷國朝一卷附無名氏及宫閨一卷方外一卷神仙鬼怪雜綴一卷所采諸書計四百三十八種採摭繁富未免細大不捐而上下千餘年間一方文獻犁然有徵舊事遺文多資考證固亦談藝之淵藪矣(四庫全書總目•集部•詩文評類)

五代詩話十卷(福建巡撫採進本)

國朝鄭方坤編初王士禎欲作五代詩話僅草創而未成其門人務尊師說遂以未成之本傳鈔闕陋實甚體例尤疏宋弼嘗補其闕遺而刋之仍多未備方坤得士禎殘藁於歷城朱氏乃採摭諸書重爲補正原本六百四十二條之中删其二百一十六條增入七百八十九條共成一千二百五十一條凡所增入仿宋庠國語補音吳師道補正戰國策之例各以一補字冠之使不相混凡國主宗室一卷中朝一卷南唐一卷前蜀後蜀一卷吳越南唐一卷閩一卷楚荆南一卷宫閨仙鬼緇流一卷羽士鬼怪一卷雜綴一卷其中有尤而效之者如原本載羅隱謝表殷文圭啟事本爲四六駢詞無關吟詠他若李氏藏書太原草檄和凝之詅癡符桑維翰之鑄銕硯徐寅之獻過大梁賦直成雜事無預於詩一槪從删殊有廓淸之功而李後主跋懷素書亦無關詩事乃錄之不遺原本方干鄭谷唐球諸人上連唐代方坤旣已刊削而司空圖之不受梁官韓偓之未食閩祿例以陶潛稱晉仍是唐人列之五代亦乖斷限至潘愼修獻宋太宗詩劉兼長春節詩宋事宋人一併闌入尤泛濫矣又如蘇軾演陌上花晁補之撰芳儀曲李淑題周恭帝陵宋徽宗書白居易句雖詠五代之事實非五代之人一槪增入則詠明妃者當列之漢詩賦雀臺者應入之魏集自古以來無斯體例貪多務得方坤亦自言之矣至於江南江北舊家鄕一首江表志以爲楊溥馬令南唐書以爲李煜嘲宋齊邱喪子一詩夢溪筆談以爲老瞽樂工漁隱叢話以爲李家明如此之類不一而足前後並載旣不互注又不考定亦屬疎舛然採摭繁富五代軼聞瑣事幾於搜括無餘較之士禎原書則賅備多矣(四庫全書總目•集部•詩文評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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